7月13日,姜文的《邪不压正》来了,距离《一步之遥》有四年,距离《让子弹飞》有八年。
在写《邪不压正》前,先写写年的《一步之遥》。
四年前的《一步之遥》
对于它两年前公映时的争议,我简单带大家回忆一下。该片耗资三亿,被很多人寄以厚望。姜文甚至放话,要干掉同年《变形金刚4》的票房纪录。
结果,票房口碑双扑街,豆瓣评分仅6.3,创下姜文电影历史最低。
但是《一步之遥》在姜文导演的所有电影里,可能仅次于《阳光灿烂的日子》。
首先,《一步之遥》致敬了很多大师。
在开头,引用了莎士比亚的“Tobe,ornottobe”后,姜文还同时致敬了两位大师。
马走日的形象,以及开场分镜头、整体氛围,模仿科波拉的《教父》。
而实际上这是一个反讽。
马走日和教父柯里昂,是男人中的两种极端。
柯里昂老谋深算,动动手指杀一个人,而后可以面无动容,他是最成熟的男人。
而马走日,看不惯一个人,会先企图花钱买通,买通不成,便冲动行凶。
如果马走日真的想杀王天王,那他可以事先谋划,但他却选择在众目睽睽下,挥拳上台“殴打”对方,热血地像个少年,一点也不像是天命之年。
为解一时之气,宁愿坐牢宁愿被枪毙,理由很简单,仅为了死去的,完颜英的颜面。
傻不傻?
枪毙我我不冤枉可是完颜不应该受辱骂
不说“教父”。其实马走日的行事风格,比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更“幼稚”。普通人都懂得趋吉避凶。而马走日,表面上伪装成教父,而实际上,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完颜英时,却腼腆地不敢说出“我爱你”,他骨子里其实只是一个伪装成大人的老男孩。
不只是马走日,《一步之遥》里的另一个主角完颜英,脑子也是一根筋。完颜英身为“花国总统”,全世界的高富帅都拜服于她。
但她却认死理,无论如何也要嫁给“肯为她打架”的匹夫马走日。
我八岁那年过生日吃长寿面我就悄悄儿地许了个愿要是哪天有个男的为了我和别人打起来我就嫁给他
马走日不娶,她就拔枪同归于尽。
在外人眼中,完颜英是女王,是万男拜服的花国总统。事实上她的内心,仍是个八岁的小女孩而已。
我就是想要有一个我喜欢的人真心待我
是不是感到似曾相识?
像谁?
紫霞仙子。
多年以后,我们看《大话西游》为什么感动?
因为幼稚,因为奋不顾身,他们凭一颗赤子心,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这些,我们做不到。
因为做不到,所以才感动。
因为我们长大了,理性渐渐盖过纯粹的情感了。
就像武六的妈,饱读诗书与男人后,就变成了冷酷的“成熟者”。
真心喜欢?那不就是荷尔蒙一分钟的荡漾吗?
《一步之遥》的主题有两个:
讽刺自命成熟者。
讽刺自命成熟的社会。
电影为什么分数低,因为人心浮躁,看不懂,也不想懂。
真正的大师,其实不会过度刻意去迎合群众的口味。
比如鲁迅,描写了很多黑暗,在民国时代饱受争议。但多年以后,他的文字点燃了每一个读者。
再比如卓别林,当主流人士还在歌颂“自由美国”时,他却扮演流浪汉,骑在象征“和平与繁荣”的纪念碑上,为许多根本无法为电影付费的公民发声。
在这世上,总有些人,有些作品,会走在时代的前沿。
有人曾经问姜文,什么是电影?
他说,“电影是假如它的这个物理时间是固定的,比如2个小时,怎么在物理时间相对固定的情况下,拓展它的生理时间和心理时间。”
拍电影,是一件会令姜文上瘾的事。为此,不论花费多少年,多少心血,都是值得的。
在《邪不压正》片场的姜文
姜文有一颗细腻的心
姜文的细腻和讲究,在电影片场发挥到了极致。
比如他从不让别人跟演员直接对话,有任何意见,统一由他小声从耳边跟演员说,不会让旁人知道。
“演员面前不相干的人,我一般都让他坐到边上去。现场就像我们拍话剧一样,要安静。我会跟演员说,你眼睛里没有别人,什么摄影师、灯光师、助理都没有。”
演员出身的姜文,太了解当一个演员被放在聚光灯下围观时内心的不安全感。所以在他当导演之后,就总是在琢磨怎么才能让演员有安全感。
“演员有了安全感,又得到充分的尊重,他才能把心灵打开,才能有精彩的发挥。”
“演员把一年的生命放在这儿,我要对得起他。”
这是姜文对电影艺术的追求。
姜文借戏给彭于晏过生日
一个月前,姜文的新片《邪不压正》曝光了预告片和花絮。
他那句“讲究那是根本,根本还真讲究”,是最好的注解。
姜文,讲究
《邪不压正》的故事背景是民国时期的北京城。一众主角们要在四合院的屋脊之上健步穿行。
这是姜文特地在云南搭建的四万平米的拍摄场地。因为只有云南的蓝天,才有小说里“瓦蓝瓦蓝”的效果。
一砖一瓦,都得找北京的式样;人,那得从北京运过去。
这样讲究的细节,在姜文的电影里,比比皆是。
同样在电影《邪不压正》里,他特地让服装组把廖凡的衣服扣子做大。如此才能有老照片里人小扣子大的感觉,才能照出一种对过去的陌生感。
拍《阳光灿烂的日子》时,姜文每天都在督促剧组扫胡同,还辞掉了全部的群众演员。
因为70年代的北京胡同,没那么多垃圾,也没那么多人,能一眼就从这头看到那头。
《一步之遥》里火车上的金色沙滩,并不是真实的沙粒,也不是后期调色。而是拉来几卡车玉米磨碎后,才有了姜文要的温暖的金色。
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讲究?”
姜文甩出一种“这还用问”的表情:“它看着养眼,它对啊。要不你不对,看着糙啊。”
讲究是姜文与生俱来的一股劲儿,是他对电影的迷恋,也是他从一系列牛逼的前辈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
来自《圆桌讲究派》视频截图
但这般对电影的迷恋和讲究,并不是每个人都懂。
“较真”“轴”“难搞定”成了姜文作为导演最常出现在媒体上的标签,尤其是当他以一个导演的身份去当演员的时候。
看不懂是别人的事,姜文只关心如何才能把自己的梦痛快地拍出来。
“我觉得他今天不懂,他有一天会懂的。等他懂那天回来想,老姜真对得起我。我对得起他小时候无知的时候。”
这样的姜文,很狂。
张狂、自恋、大男子主义,是藏在姜文“硬汉”标签后的另一种解读。这种解读,令所有短暂接触过姜文的人抓狂。
在媒体圈,采访姜文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因为随时都要担心会不会被姜文怼回去,或者这个问题被他嘲笑愚蠢。
曾经有人当面说姜文张狂,他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你觉得这是张狂吗?换做是我的话,我看到的是这个人对电影的迷恋,或者说是对观众的一种尊重。如果说对别人的尊重,或者对一件事情的迷恋也叫张狂的话,那我就要这两个字了,张狂。”
那是他的工作,他的事业,他的挚爱,那是他一腔柔情壮志激烈的落脚处,跟他想演而未曾演的程蝶衣,如出一辙。
现在的姜文,比以前更张狂,更霸气。过去,现在,他始终只站着挣钱,痛快地拍自己喜欢的电影,讲究地做个导演。
在这个时代里,姜文可能显得有点太过突兀。但他在哪个时代,不是如此呢?
也只有这样独特的个性,这般为电影较真的姜文,才对得起他引以为傲的“导演”的称呼。